本文節錄自 顏艾琳《微美》
對她的印象
來自於上錦珠的「文學概論」賞析她的一首詩作
超級販賣機
我覺得飢渴。
我投下所有的錢,
它什麼也沒給我。
我只好把手腳給它
又將頭遞過去
但還不夠。
我繼續讓它吞噬其它的肢體,
它仍舊不給我任何東西。
最後我把靈魂也投給了它。
它吐出一副骸骨
並漠然顯示
「恕不找零」
當下我是震撼的
也是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新詩其實是如斯貼近生活的
於是當她出了最新的著作
我就立刻借來看了
也把其中一些感動我的篇章
打在下面
分享給你們: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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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變
去吧!在我的快樂裡,死亡來撫摸顫抖的皮膚。於是,我從高潮中平靜了。
快樂走了。日子又一點點逝去,走了。
去吧!到底是去還是來或走,比較恰當形容歲月呢?
人生是不能碰觸的謎,一碰,就頭痛,百思千迴仍參不透。人生絕不是,空如;而是百無聊賴的活,下去。
將「過去」迴轉,倒撥「未來」,「現在」反而抽離了。教人思之荒蕪、驚怖。
總是有情緒利用我單薄的肉體,使其感覺人是怎麼一回事地活;否則,面無表情是偽裝的開悟。覺有情、不覺,也要有情。
含情即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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恍惚
一種恍惚,堅硬得像石頭,落在我的眼中。
那是我無法言說的心事。
恍惚於我是啞病,種種文字語言就噎在腦中,思考破碎如炸開的煙花。
如此美麗的病態,只我一人看見;
不,你能看見我的恍惚,於是恍惚變成傳染病,也傳給了你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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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鬆
找幾個簡單的字,把自己放進去。
一些日子已死,
思想,長如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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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就是黑夜
.......「把生活給了白天,實際的我,是更漫長的黑夜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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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關歉意
我向久違的夕陽致歉。
我向喝綠茶的朋友致歉。
我向恨我的人致歉。
我向腐爛的水果致歉。
我向乾淨的廚房致歉。
我向長高的兒子致歉。
我向地板上的灰塵致歉。
我向溢出衣櫥的服飾致歉。
我向乾杯後的杯子致歉。
但是,我清醒得很。
這些生命的消逝、浪費、忽略.......這一切種種,我並不向自己致歉。
因為,我是被這一切不斷往前推著走的人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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悲傷數帖
6.
曾經盛滿年少輕狂的烈酒的,那一只碗,現在倒放於茶几上。如一襲靜止的蓬蓬舞裙,搭配著午後陽光移動的緩緩韻律。
歷經人事起落沉浮的我,彷彿這只碗的姿勢,開始以裝飾性的圓滑語句,拒絕外來的邀請。如如不動。歲月的灰塵,安靜如無樂伴奏的華爾滋,默默堆積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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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,而是
道德在愛情面前是不衛生的。
流行是一種最不必要的必要風景。
人都有自己的風景。看得到的;肉身。看不到的,必須化為文字或畫像等等創作的意志。
人都不必藏拙,因凡種種,皆是「自己」的風景。藏無可藏,避無可避;謂之「氣質」。
一個限區漂流卻總以為遊遍世界的人──是座島嶼之外的島嶼、
一個自閉而豐足的女人──就是海洋之中的海洋。
一個作家的成熟,或許可從情緒化的文字,轉化成思想負載的文字,看出學、識、養的厚植。
不是說他不再寫情感的文字,而是,更是想法的表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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極端
最近的遠方,是自己不瞭解自己。
注視肉體,因為它是美的、又是醜的。不正視美與醜的真實,而從事文學藝術,難養成大識。
分裂了,而不崩潰;合一的單純,卻充滿組合的複雜。我所瞭解的自己,綜合了其他人所瞭解的「我」。而我一點也不在意,其他人如何有意或無意地接觸我、瞭解我。那不在我的問題裡。
連最微小之物,也有它本身無限分裂的爆發力。
祖先們表達過的智慧,我以各種方式重新展現老智慧的創新──我以這種溝通和連結,列入祖先的行隊中。
最遠的遠方,是自己抵達不了的,自己的背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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準備
感覺要愛你了
先是淺淺的害羞,然後是不可測知的勇氣。
愛情的「準備」也許要很久,千思百慮、滴水不漏地想。
一旦發動了,那忽然湧現的傻勁,卻讓人千瘡百孔,全盤都是破洞。
那麼,就在一有感覺時,準備去愛了吧。
反正勇氣這玩意,怎麼準備、儲存,都會一下子漏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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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有意義的事
亡者說,黑色是安慰的夢境。
憂鬱病患穿著粉紅色以治癒心痛。
有一枚紫色的蝴蝶結,紮在不言語的十一歲少女髮上。
缺手的人渴望一雙白色芭蕾舞鞋。
這些事那些事,也許有些隱喻──為了爆發新的意義?
一個詩人痛苦著自身命運的順遂。
一個流浪者再也沒有終點。
樹梢上不知名的繭,剛要破。
飽滿與終結意味著;新的苦痛和新的目的。
沒有意義的事,不必解釋。如果你願意去體悟,就有新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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